【卫良】历历万乡
历历万乡
卫良.
夕阳西下，茶座已然客歇。老板娘正要将茶具收起，换上傍晚酒庄的物件。张良从怀里掏出钱袋，付了一壶已冷茶水的钱，背上行囊与长剑准备离去。
他已在此等了整整一日，等的人还没有来，想必也不会再来了。
白发及腰的老板从厅后抱了新开的酒坛出来摆在柜台旁，扬起眼来，二人恰好四目相对。
张良坐回座上，喊跑堂加一壶新酒，自斟自饮。不过半刻，老板便又从后厅钻了出来，一席短打仍是旧时侠客风范。老板拎了一坛子陈酿，放到张良桌上，抢过了他手中那杯新酒，就势摔在地上。
“原来你在。”张良垂眼看着被摔碎的酒杯，低声叹道“挺好的酒。”
“每种酒都有适合的人。这是好酒，可惜，不合适你。”老板从旁桌拣了两只杯子过来，揭开封口倒上，瞬间酒香四溢，门口蹲着喝酒的农夫都忍不住探头进来瞧上一眼“你很年轻，和分别那时没两样。”
“黄老之术，辟谷修仙，总能让人显得年轻些。我也很久没有喝酒了，这番是赌你定会拦我。”张良举杯轻抿一口，醇香酒液混着药材味道入喉，不苦不辣，反而还泛起些青梅的酸甜“你也能做出这般温柔的酒了？乌江前夜那碗酒我还记得呢。辣得要命，当真是烈酒入喉。”杯中液泛着棕黄色，在昏黄的灯光下，与临走时皇帝亲自替他熬的那份良药色泽近似“教你酿酒的酒婆与我说过，酒是心之所成。看样子，这些年你变了不少。”
“没了剑的侠客而已。”老板将酒一饮而尽。
“正巧。”张良将行李中的长剑双手递给面前的故友“我是来还剑的。”
老板解开包住长剑的布，那柄再熟悉不过的剑便落在手中，重量模样一如之前，甚至出鞘之时的清越龙吟也一如既往。剑鞘上修不好的刻印是唯一的不同，却也见证了他侠客故事最不堪的末路。
与合纵的师哥不同，他从不后悔。放弃这柄剑也好，因为一块碑停留在此处也好，都一样的，从未后悔过。只是每次从客人嘴中听到半分留侯大人的消息，免不了心里念头翻涌而起。
他知道的。不论多远，那人总有一天要回到这处故土。
“新朝成立时，刘季给我的，说是礼物。这么多年了，这把剑一直在他手上。怪不得我从来都找不到。”张良的目光很远，像是透过这柄剑在看着一个遥远的时代。那时他们不过少年，意气风发，都想在某个地方做出一番事业。之后乱世席卷而来，所有人都无法置身事外。有的人成了乱世开始的垫脚石，有的人成了乱世之中拍上岸的砂砾，还有人逆流而上试图将这片混乱平静。
没有人真正成功挣脱乱世。即使聪慧如张良，也不过是在这乱世之中，寻了一亩三分的平静。
“……我该走了。”张良站起身来，背上行囊“这么多年你替我给他的酒，钱也一并算上在这里了。”
“你不去见他。”
“不去了。”
未燃尽的烛火跳跃，昏昏暗暗的，竟然也寻到这位奇才年少轻狂时再稚嫩不过的模样。
老板拎起壶，将酒液一饮而尽，用长剑劈灭光亮。
END.
从觉得历历万乡很适合卫良到写完，花了一周多时间。那种感觉还是没能抓准。想写两人经历过很多以后再重逢时的一个对话，没想到越写涉及到的东西越多，很多没能写明白。
有空写一个长篇吧，从最开始，到最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