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实】匆匆那年
匆匆那年.
校园祭的夜晚，本该一片静谧的礼堂内人声鼎沸。校管弦乐队正坐台上，将小施特劳斯的圆舞曲演奏出了独特的学生般活泼气氛。赤司作为学生会长邀请了女性副会长下场领舞，良好裁剪的西装与浑然天成的舞步几乎成了全场人目光的焦点。但总有那样几个例外，比如一直与赤司作为篮球队队友的叶山小太郎与根武谷永吉，还有被硬生生从放学回家的计划里拽出来的黛千寻。
「我说你啊，盯着别人这种事也请适可而止。」黛用鄙夷的目光打量着根武谷，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之情「站在这里都能感到你的目光快把实渕烧个洞出来了。要不是赤司在上面跳舞，他一定已经被烧穿了。」
「呜哇，原来你在盯玲央姐吗！」叶山一副惊讶的表情，但很快也变成了我懂的模样「我知道他现在这身打扮的确很惊艳啦……」
若说实渕玲央的打扮有什么特殊，对于已经习惯叫「玲央姐」的各位而言并无多么奇怪。比起平常格外男前的打扮，现在实渕的裙装反而更让人觉得合适。出于全班（或许还有另外半个年级）女生的请求，原本在班级设置的女仆咖啡厅后厨负责制作小蛋糕的实渕被推到了前面负责招待。
当然，身着女仆装。
袖子的荷叶边恰到好处的展现出常年练习投球而线条流畅的手腕，裙摆处缀上的蕾丝搭配黑丝袜边沿的小猫耳朵，意外的给人一副「萌」的感觉。结果这位招牌女仆实在太过火爆，从中午一直忙到晚上，为了看赤司的领舞连衣服都没有换就赶来了。
「是的。说是从轻小说里走出的也不为过。」不知何时，领舞完毕的赤司也走到了他们身边，参与进这一场对话。
「喂！」黛非常严肃的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根武谷，你不去请他跳舞吗？」赤司饶有兴趣的看着目光还黏在实渕身上的根武谷，这位肌肉男难得的穿上了西装，整个人看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女孩子们可是很勇猛的。」
根武谷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回过头来看着这群人。「原来这么明显的吗？」他伸手抓抓头发「这可难办了啊……我以为自己完全没被发现。」
「不然他在被女孩子包围前那个嫌弃的眼神是送给谁的啊？！」黛已经完全不介意直接吐槽了。
「我完全没有留意到！」根武谷话说的非常理所当然。
「现在留意到了，要不要请他跳舞？」赤司婉拒了几位鼓起勇气上前逆向邀舞的姑娘，继续之前的问题「再等等的话就要被女孩子邀请走了。」
「呜哇……玲央姐还真是大人气呢。」叶山一副失落的样子「明明穿着裙子还被这么多女孩子邀请！我可是连找舞伴都被拒绝过好几次呢！」他一脸的坏笑「这样子说不定就这样直接被女孩子邀请走了也说不定。」
「所以——」赤司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根武谷后面，轻轻的推上一把，却把仿佛像堵墙一样的根武谷推了出去「去邀请他跳舞，根武谷。」
全然不顾根武谷「赤司你用天帝之眼是犯规的」叫喊声。
话是这么说，但根武谷完全没有概念如何去邀舞。
根武谷顺着墙壁一点点摸索着走过礼堂并不长的场地，理好了赤司借他的红色胸花，有些尴尬的挤在女孩子们中间。还好他出挑的身高实渕一眼便能看见，也不知是借他摆脱那些女性，还是实在没办法，实渕竟然自己向他走过来。
「那个……」根武谷发现自己第一次紧张了起来，即使肚子还没有咕咕叫，但那种紧张感已经席卷他的全身。他促狭的伸出右手邀请面前的人儿，期待着能被嫌弃他吐槽他已成常态的这人接受。「实渕，你愿意跟我跳舞吗？」
「好呦。」实渕意外的同意了。
根武谷想起很久以前体育课上的舞蹈集训。
实渕同他一班，论身高排队也刚刚好在他前面一个，倒数第一与倒数第二。同班女生没有那么多，两人理所当然的成了唯二落单的。实渕碎碎念的抱怨着与他共舞的感觉会有怎样糟糕，根武谷平常乱七八糟听了太多，挠挠头傻乐着权当没听到。结果一位娇小的姑娘甩了舞伴站到实渕身旁，用一副骄傲的神色和根武谷对视着。
啥啊。根武谷看着瑟缩着向他靠来的小男生和不知为何表情凝固在脸上的实渕，完全想不明白这群人在打什么哑谜。「玲央、老师要开始教了。」他同平时一样拍下实渕的后背，实渕却没有躲开，反而好似突然从梦里醒来一般，匆匆忙忙牵着女生走到旁边的位置，留下根武谷和小男生二人面面相觑。
这段小尴尬很快就被根武谷遗忘了，毕竟舞蹈对他而言难于上青天。有点害怕的小男生理所当然的跳了女步，而根武谷负责更难的男步。在篮球上的那一丁点运动天赋在此刻展现无疑，他跳的很不错，甚至让跟着他脚步转圈的小男生都看呆了。但根武谷仍然不小心的撞上了很多练习的人，原因无非是太过于关注实渕，完全不看路。
实渕生得便很适合这种东西。根武谷面对仿佛置身于无人之境的那两位，如此感叹。比起他靠体育功底撑起的舞蹈水准，实渕几乎是无师自通。从那姑娘的手搭上实渕肩膀时，这对的舞姿就被老师评为了全屋最佳，甚至要求所有人去学去模仿。根武谷听着其他男生抱怨着实渕在女孩子里过高的人气，一脸茫然的站在侧边。可是，实渕就是很合适啊。
比起其他男生几乎生硬的动作和一看就是高中舞蹈课程的要求，实渕像是在另一个世界的人儿。简单的洛山制服被实渕硬生生穿出高档西装的错觉，室内鞋在木质地板上划过的每一步都好似梵高油画中轻柔的每一笔。那是根武谷怎样用力都学不会的笔触，是与他的「刚力」截然不同的另个世界。即使忽视那位非常努力才能够到实渕肩膀的女孩，这场景也足够让人看呆。
「你在呆看什么啦！」不知何时，实渕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根武谷这才反应过来，下课铃响了半分有余，大家已经各自散去回班准备下节课的内容。
「玲央。」根武谷顺手把舞蹈教室的门关上「那个啥，我觉得我不太会，你能教我一下吗。」
这是一句非常假的谎言，根武谷说出来的时候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做什么都很难经过大脑多想一下，但有时候大脑也会私自作出那些奇怪的选择。比如此刻，他几乎毫无准备的，被脑中「想和玲央跳舞」的想法席卷了。
「想什么呢。」实渕一脸无奈，最后别过头去，完全不看根武谷，一股子嫌弃他太傻的味道「没有女孩子要怎么跳啊。」
「是哦。」根武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开门走了出去。
挤过汹涌人潮，根武谷牵着实渕走到舞场边。在西装革履锦衣华服的男男女女中，根武谷与实渕出挑的身高让他们成了目光焦点，更别提实渕一身过分可爱的女仆装。新一首圆舞曲前奏响起，根武谷躬身伸出手，邀请实渕与他一起共赴盛宴、
说来是第一次同他跳舞，也未曾磨合，根武谷却感到一种默契。不知是否是球场上的交流太多，负责投球的得分后卫与抢篮板的中锋，相信中锋会抢下篮板而毫无犹豫的投篮，相信得分后卫能进球而毫无犹豫的抢下篮板，两个人的默契几乎浑然天成。虽然半数以上认识实渕的都认为他会理所当然的跳出女步，但这场舞一开始就让人惊艳。二人脚步都处在领导地位却又形成了无声的和谐。两位男性的舞，本该是互不相让的掠夺，却在他们这里变成了和谐的乐章。
每当根武谷迈出一步试图占领优势，实渕却退上一步以守为攻将他牢牢地掌握在手中。看似一攻一守，却是一柔一刚的双重攻势叠加在一起。交相呼应。若说实渕的脚步是梵高最柔软的星辰色彩，根武谷的脚步便是达芬奇最硬朗的机械线条。最初为二位男性起舞而哄笑的同学也因为圆舞曲的高潮与渐入佳境的舞步所吸引，无不赞叹。
根武谷迈开每一步时，都会思考对面这人的想法。素日各色吐槽之声不绝于耳，此刻却又答应他的请求，格外奇怪。
更奇怪的是自己的心。根武谷想。为什么仅仅是跳舞，仅仅是实渕的手搭在自己的肩，心脏就怦怦乱跳，即使是与诚凛最后的比赛都未有此刻紧张。到底自己在紧张些什么？那些不知是什么东西，却黏在心底的事情，说不清、道不明，却又真实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让自己心跳无规律的加速。
「永吉。」实渕脚下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形「你为什么想请我跳舞呢？」
问题来的猝不及防，根武谷脚下一顿，差点被实渕踩住脚。「为什么……就是想找你跳呗？觉得你今天非常好看！」根武谷歪歪头毫不顾忌地说出心里话，还是平日里那副傻呵呵的表情「不过我完全没想到你会答应我啊。」
「……真是的。」实渕在恰到好处的时间松开手转圈，裙摆飞起来，好看得紧「傻瓜。」
「啊？」根武谷没听清实渕的话，伸出手将回来的实渕抱住下腰，一气呵成，顺应圆舞曲最后的高潮变成结尾「你刚刚有说什么吗？」
「说你是个宇宙无敌超级大笨蛋！」实渕又是平时一样的模样，连相互感谢都顾不上，从嘴里吐出了一大堆吐槽。
根武谷一如既往的抓抓头发，完全觉察不到实渕的心思。
毕业典礼当天，谁都没有哭。
他们的情谊大多留在了篮球部，隐退那天叶山抱着实渕俩人哭成一团，就连根武谷也忍不住含着泪拍拍赤司的肩，同他说「要继续拿下全国第一啊」。
于是今日毕业典礼，就真的像是一个仪式。实渕被选上代表毕业生发言，提到三年篮球部生涯时也又一次哽咽。双手从校长手中接过结业证，根武谷这才清楚地意识到，高中是真的结束了。不会再有前桌的实渕与隔壁班的叶山，更不会在部活室遇见「百战百胜」的赤司，每日吵吵闹闹的平凡日常，如今也变成了值得珍惜的回忆。
毕业时的校园传说，胸口的纽扣当下也似乎格外吸引女孩子们的注意。叶山一路被好几个女生围攻，最后索性自己扯了扣子放进兜里，装作已经被要走的样子。也有几位学妹鼓起勇气找到根武谷，满怀期待的希望得到那一枚纽扣。「……很抱歉，我不能给你。」根武谷尽可能的用了最温柔的语气「在未来的一年或者两年里，你一定能找到比我更合适的、给你那枚纽扣的人。」
兜兜转转，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叶山顾不上换球鞋就跑进去拿篮球拍了起来，塑胶地板与鞋底的摩擦声音在此刻也像是绕梁三日的乐曲。根武谷站在门口，也难得有些失落。那些比赛和训练如今都成了一幕幕最难忘的场景仿佛走马灯映在眼前，心口空空荡荡的，大抵是分离的哀愁。但只是分离的哀愁，或许并没有那样空虚。就好像忘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或是从一开始就没存在过，单纯的错过了一些东西，一些积攒在心头而不可言说的东西，如今成了万千愁绪唯一的罪魁祸首。
「啊、你们果然在这里。」实渕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根武谷回头看去，衬衫上那枚纽扣已经消失不见。
「诶，玲央姐！」叶山把篮球扔进框里，也留意到了纽扣的缺失「你纽扣被谁要走啦？」
「我硬塞给小征了。」实渕一脸理所当然，而这也本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三年的时间里，实渕无时无刻不在喊着赤司的名字，甚至所有事情都是站在赤司的角度上思考。按实渕复杂的「女性」设定而言，主动送给赤司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不知为何，根武谷却在此刻迟疑了，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一点一点的，蚕食着他胸中那些不可言说的事物。
「玲央姐我跟你讲我跟你讲！有好多学妹都想要永吉的纽扣呢！」叶山把球扔进框里，跑过来跟玲央八卦「呜哇，我从来不知道他有这么受欢迎呢！」
「诶？居然有吗？」实渕一脸不可相信的模样，当着面便与叶山攀谈起来。
无论怎样成为二人八卦的中心，根武谷现在也无暇顾及了。迟钝如他，也终于意识到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啊……真是的，毕业了呢。根武谷看着对面闹腾的二人，掩盖下内心的小小失落。就连纽扣，都已经被主动给出去了，就没办法了呢。
「因为我喜欢你。」
学园祭上的问题，此刻，终于有了回音。
END.
看过AO3上基本一半根实作品以后，忍不住写了一篇。最开始会惊讶于洋妞们偏好这样兄贵x姐姐的cp（因为在我眼里根实有点老夫老妻组的感觉，所以一致认为写不出激情…）结果洋妞们的粮实在是太好吃了。好吃到螺旋爆炸。被卖入安利。
但其实我是吃实赤为主的啊 （。）
这篇文章大概就是很迟钝的根武谷和有点傲娇的玲央姐，两个人互不挑明，只当不可说。本来应该是三场舞，练习，学园祭，毕业。但写的时候却觉得毕业那场舞写出来怪怪的，就放弃了。
而有关于结尾到底说还是没说……就，嗯。
“下次见面就是在大学生联赛的赛场上了。”
“哦！我会努力抢下每一个你没投进的球的！”
“怎么可能，我会让每一个球都投进的。”
「我们要藕断丝连。」
